香港佔中運動仍在進展中,但我們可以預期運動核心訴求「真普選」不會因這場「浪漫主義」的政治運動而可以獲取。這裡標籤佔中是「浪漫主義」並非對其否定。但運動發動者應該很清楚,他們在運動中針對的對象─香港特區政府,是沒有「話事權」的。在普選問題上,梁振英僅是一個擁有「行政授權」的代理人,處理在既定框架下的細節;他沒有「政治授權」處理政策大方針。當然,他也不會也不能代表香港向中央反映民意。中共也絕對不會屈服於佔中帶來對香港之影響,就算運動癱瘓了整個香港,因為佔中不是佔領中南海或天安門廣場,對中共領導而言,佔中實在「太遙遠」。這些簡單道理,難道佔中三子及學生不明白嗎?所以,我們僅能說這是一場「浪漫主義」的政治運動,即是它並非是一種功利計算之下所採取的行動,它純粹是基於對信念堅持下所作出的「不切實際」行動,試圖打動旁觀者的情緒,以周邊的力量包圍(本地)當權者。
從這角度看,他是成功地動員了香港本土社會廣泛的支持或同情,也獲取了海外民主國家及華人的支持。但這運動仍然十分「內向」的,因為運動無法或沒有企圖爭取中國大陸一般老百姓的支持(就算有個別大陸異見者支持佔中),它也不敢直接針對中共/中央政府,將矛頭指向北京。運動的符號、語言(遮打運動)、歌曲皆是本土的。我們(相信未來)不會再唱八九民運時的「血染的風采」。所以無論運動最終結果如何,我可以肯定香港的「分離主義」將會日益明顯。「分離主義」之形成又會進一步惡化中港之民間衝突,使大陸人更站在中共的一方。正如我在「或許香港應實行「雙首長」制」一文已經指出,在北京政權本質不變而香港又不能獨立之前提下,不論北京或香港贏了這場普選爭奪戰,香港的憲政問題都不會得到實質解決,惟我們討論議程好像只有兩種選擇,並沒有第三種的創意(包括我提出的雙首長制)。基進社會運動與威權政體在互相不信任的互動磨擦下好像只能夠導向二元選擇的僵局,但又無法使對方滅亡。
當然,我們不能忽視反對佔中的香港人。佔中或多或少突顯激化了新一輪的香港階級政治。這階級政治是有兩個層次,一層是香港回歸的既得利益者(the haves)與回歸下的受害者(the have-nots); 另一個層次是世代階級, 年輕一代與已成長一代之間的矛盾。既得利者與已成長者相對站在反佔中的一方是可以預期的,就算他們不一定是親中,但他們絕對不想香港得罪北京。他們進一步認為佔中搞亂香港,民生比民主重要。
香港過去一直是經濟城市,對政治厭惡陌生。但現實是香港在殖民地時代吃了一百年多年免費政治餐而不自知。現在是開始付出代價的時候(包括社會撕裂),佔中僅是其中一個開始。我可預期反佔中者將會比佔中人士更政治,以一切政治手段加上中共的支持來抗衡「分離主義」。